app2();
read2();谢良辰将姬圆抱回青山楼,各自包扎了伤口,他又在送给姬圆的那堆衣裳里挑出一件青黛色银泥夹衣:“衣裳破了,记得换上。”
姬圆觑着他尚有点苍白的脸色:“你要走?”
谢良辰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将绷带小心拆开,然后又系了个蝴蝶结,看得姬圆不禁勾了勾唇角。
“京郊行刺必定会惊动禁中,我得进宫一趟。”
姬圆与他肢体接触多了,已经没了脾气,倒是有些悬心:“官家会为难你么?”
谢良辰晃了晃腕上绷带:“所以要留下邓家老贼作乱的证据,不然费无忧哪里肯信。”
姬圆默了默:“但这种法子太危险了,这次所幸我的血有效,下一回又该怎么办?”
她眉眼间流露的忧愁水到渠成,谢良辰一笑,语气也柔和下来:“知道了,下次注意。”
太后、鸾和、严相乃至谢良宵,都提醒过他不可锋芒毕露,以自伤为代价的胜利并不诱人,但谢良辰从不在乎。
因为那是他们站在长辈的高度,以评判者的口吻给予的指点,并不能慰藉他那颗孤绝的心。
姬圆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会陪他一起吃畜生剩下的饭菜、操着笨拙的绣工做香囊、用自己的血为他解毒。
她是唯一与他并肩的人。
姬圆对谢良辰的反应很诧异,本以为他会说些“你在关心本帅”之类的浑话,没想到他竟乖巧地应下了。
她认真地望着他:“那你小心些,三日后,我等你。”
谢良辰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在姬圆脸上揉了一把,也不管她是什么脸色,转身便走。
他的步伐少了一份戾气,多了一份轻快,旋即在门口顿住。
硬朗的侧脸映着秋日阳光,勾勒出如画的线条。
“丫头,你唤一声,我的名字。”
姬圆顿了顿,斟酌着舌尖每一个音节,轻声道:“谢良辰,我等你回来。”
·
今夜无事,出城的班直纷纷回到殿前司,苏诗曼也赶在子时之前返回青山楼,恰巧撞见姬圆在水榭里打瞌睡。
她给姬圆披上一件狐裘斗篷,姬圆被脸上毛茸茸的触感惊醒,抬头见苏诗曼正笑望着她,于是从石桌上爬起来:“姐姐回来了。”
她睡眼惺忪地为苏诗曼斟茶,苏诗曼含笑接过,原来良辰喜欢这个小姑娘不是没有道理,姬圆身上有一种不自觉的体贴,这比刻意规训出的行为举止更令人动容。
“怎么不进屋里睡?”
姬圆呵了口气:“我是来找云智的,她回来了么?”
苏诗曼点了点头:“是殿帅有话要吩咐?”
姬圆舍不得见苏诗曼皱眉的样子,于是宽慰道:“姐姐放心,我没有告诉殿帅,只是我自己有些话想和她说。”
苏诗曼讶然:“你没有告诉殿帅么?出了这么一桩意外,他事后定然要问责的。”
谢良辰素日吊儿郎当,训练手下班直时却异常严苛,渡琼和耿云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战将,放眼整个禁军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也正因此,更不容许犯错。
姬圆说:“殿帅那头倒不急,我希望她能自己想开些再去找殿帅。苏姐姐可知云智为何会答应段成玉?这不像她的作风。”
苏诗曼默了默,怅然一笑:“云智她,是行首的孩子。”
素日未听耿云智提起过她的身世,姬圆只觉喉头一哽,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苏诗曼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偏巧的是,她爹也是位匠师。不过不学无术,年轻时逛花楼,与云智的娘亲有了一段露水姻缘。云智娘亲有孕后,她爹曾许诺为她赎身。”
水榭外是满地金黄的落叶,曲水托着残枫漫进拱门,耿云智站在门边,抱着刀侧耳倾听。
苏诗曼面露不忍,姬圆察言观色,大约知道了结局。
“那是中秋夜,云智的娘亲在约定的时辰没等来那人,于是老鸠便要给她喂下堕胎药。她以做断袖之妾为代价,求老鸠保下孩子。”
姬圆颤声道:“……断袖之妾?”
“是,如今虽民风开放,但一些高门权贵为了传宗接代,即便是好男风,也会养一两房妾室,待她们诞下子嗣后,便是穷途末日。断袖之妾的下场比年老色衰的行首要痛苦得多,生儿育女是她们唯一的用处。”
“那云智她……”
“云智出生后,她的娘亲没熬过那年冬天。老鸠见她也是个女娃娃,便娇养着她,素日用的是最贵的胭脂水粉和衣饰钗环,预备将来也让她做行首。后来那家勾栏散了,她便被发卖到京城。”
耿云智默默扶着刀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苏诗曼苦笑:“想不到吧?云智是被娇养大的,行首向来如此,只有自幼在富贵蜜里泡着,才能养得娇艳欲滴。她来京城后吃了不少苦头,当过杂役,做过丫鬟,后来被殿帅带回青山楼,成了这里唯一一个从军的姑娘。”
姬圆沉默半晌:“她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苏诗曼勉强拾起笑颜:“想不到你们平日针锋相对,也会互相帮着彼此说话。”
姬圆抬眸:“她帮过我?”
苏诗曼点头:“你初来时便将楼中姐妹制服,她们因我约束,只是面上不说,其实还是对你有些微辞。有一次恰巧被云智听见,她说……”
姬圆与耿云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