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2();
read2();听到黎昀这一句话, 南絮手足无措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虽然她也没有突破过……
不过有黎昀在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絮沉下心来，闭眼打坐，运转着周身灵力。
对于如何突破, 她其实也没个章法。
妖修的路子和人修当然是不同的, 人修如何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期, 各路书本心得上写得清清楚楚。妖修不似人修这边善于记录文字, 加之每一族都是不同的血脉，一些法门皆是血脉觉醒后代代相传, 几乎很少留下记载。
甚至, 不同种族之间突破的方式也天差地别，比如说雀族和犬族，熊族和龟族，便都是截然不同，乃至完全相反的突破方式。
总而言之, 妖修与妖修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还大。
但……
来都来了。
她就算不能上，也得硬上。
谁让她现在没有血脉传承呢。
她内视着自己的灵力，看着那朱红的小丹，缓缓旋转着吸收她身体里的灵力，连绵不绝。偶有紊乱的几股灵力, 也像是微不足道的小溪一样, 被这汹涌奔波的大江碾过去。
以南絮粗浅的知识，她也知道——
妖修的妖丹, 凝聚着妖修的全部修为。
所以她的突破, 是不是只需要让这妖丹吃饱就行了？
她试着主动调用自己的灵力去供给那枚赤红色的小丹。在她有意识的帮助下, 那小丹吸收灵力的速度显然更快了几分, 在吸收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明显看到那枚小丹壮大了一圈。
吃、吃胖了？
南絮继续用灵力去喂它。
喂了没一会儿，那枚妖丹“噗”得一下，突然鼓了起来，又胖了一点点。
它主动停止了灵力的吸收，而南絮，在此时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和它之间的感应。
就像是人能够察觉到自己是否饥饿一般，她感受到了，她的妖丹，刚才很饿，此时吃饱了。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
但什么都没有等到。
妖丹一动不动，体内的灵力也逐渐充盈，又开始紊乱地在她的经脉里打架。
南絮莫名其妙的：到底怎么回事啊？突没突破，倒是给她个准信啊？！
她忍受着经脉的疼痛，探出一丝灵力，到妖丹的周围。
她正准备试探性地再喂一喂它，没想到还没碰到那赤红的小丹，它忽然将刚才吞食进去的灵力又吐了出来！
原本就凝实的灵力经过内丹的锤炼，厚重得像是流动的岩浆。
山呼海啸的灵力一瞬间碾过了她的全部经脉，同时还碾过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经脉好似被撕裂重塑，连她的骨骼也被岩浆洗礼，渗出乌黑发臭的杂质。
在被疼晕过去的前一秒，南絮不合时宜地想到——
这……这就是传说中修真文里的洗精伐髓吗？
原来神兽也要洗精伐髓哦。
可她为什么在黎昀的身边突破了！她该不会在黎昀身边化出原形吧！！！
南絮疼得皱成一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而后，她便倒在地上，彻底疼晕了过去。
……
黎昀望着眼前集聚而来的火灵气，深深蹙眉。
这火灵气几乎形成了一个风暴眼，在风暴正中间的南絮……不知能否承受这股庞大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这妙阳谷的秘境是由灵石维持的，本就不算充盈。
在她吸收了一圈的灵气之后，周围的戈壁与沙漠，立即褪去了伪装，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泥地。
待她再这么吸收下去，这秘境恐怕要维持不住。
他拿出传音石说了句话，抿唇又撕开一张符箓，在原本的护罩之上，叠了一层，隔绝探视，就算是化神期修士来了，也无法立即看穿。
刚加固完，他面前便落下来一人。
“剑君。”
来人冲他行了个礼，一板一眼道：“晚辈乃赤丹峰弟子陆千芷，今年太玄宗小考的主考官。”
介绍完身份，陆千芷望着他：“此处秘境有所坍塌，我观灵气，似乎与这护罩之内的人有关，可否告知我发生了什么？”
黎昀淡淡道：“她正在突破。”
“突破？”
陆千芷有些木讷的面孔浮现一缕困惑：“若我没有记错，今日进入谷中的应当都是炼气期弟子。”
炼气期的弟子突破……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陆千芷又行了一礼：“剑君，晚辈职责所在，还请让我进入其中，查探一眼。”
“此时不便令你查探。”
黎昀顿了顿，拒绝了她，又道：“因弟子突破对宗门产生的损失，我将一力承担。”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精通人际往来之人，就该卖黎昀一个面子，退让一步。
然而陆千芷却是个较真的性格。
她追问道：“剑君，炼气期弟子突破，有何不便查探？我并不会打扰……”
“千芷！”
她话未说完，从空中就急急冲下一人来。
陆千芷见到对方面容，微微一愣，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师父。”
来人正是刚刚收到黎昀传音，赶过来的乌大柴。
乌大柴气喘吁吁地冲陆千芷摆摆手：“此事你莫追究，要赔多少钱交给我，别打扰你小师妹突破。”
“里面的人……是小师妹？”
陆千芷在外游历许久，一回太玄宗便被抓过来做了主考官，还尚未正式与南絮碰过面。
她面色带了些愧疚：“我见到小师妹竟未认出来……小师妹会不会不高兴啊？”
气定神闲、临危不乱、能不眨眼地同时将八个弟子从沼泽中捞出来的主考官，此时局促不安地红了脸。
乌大柴知道这大弟子容易自责的脾气，道：“无事，你小师妹不是这种人。”
陆千芷还是不安地望向那层层灵气的中间。
她道：“那，我看看她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乌大柴板起个脸瞪她：“有我在，要你帮什么忙？”
陆千芷垂着头：“师父教训得是。”
有乌大柴过来牵制住陆千芷，黎昀便腾出空来，一刻不停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他察觉周围的灵气波动渐渐变小，而那灵气形成的暴风眼也慢慢平息。
在灵气散开之后，露出了里面打坐的少女——
她束起的长发不知何时散落开，披散在肩头。周身那股令人看不真切她面容的灰色雾气也消弭一空，显露出她身上那股生机勃勃的灵气，仿佛被春雨洗过的青翠的群山。
那模糊、普通、入眼既忘的面容，此时好似被工笔细细描绘，蛾眉螓首，玉面朱唇，无一处不灵，无一处不美。
饶是黎昀从不在意他人之外貌，也为此怔愣了一瞬。
随后，他便望见，少女的头上，忽而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两只兽耳随风微晃，不多久，少女平静的面容霎时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连打坐竟也无法维持，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声闷哼，再无了声息。
黎昀心头一紧。
他迅速脱下外袍，将她包裹起来，抱在怀中。
他一抬手，破除了那两层厚重的防护罩。见黎昀出来，乌大柴与陆千芷同时望向他。
他将人牢牢护在怀中，看向乌大柴，面色冰冷：“此处不便，需带她回赤丹峰。”
顿时，乌大柴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
两人十万火急地赶回了赤丹峰，陆千芷目送着他们，虽有不解，但还牢记着看守妙阳谷的职责，不敢松懈，未能同行。
到达赤丹峰之后，乌大柴进了丹房，还觉得不保险，干脆让黎昀抱着人进了他的芥子空间。
在芥子空间里，当乌大柴看清南絮这头顶冒出来的兽耳，也犯了难。
他道：“她如今……这是半妖的化形，非人，也非兽。按理来说，不应当。”
血脉纯正的妖兽，突破时都会变回兽形，而不保留人身。
乌大柴虽未特意钻研过妖兽，但怎么说也是个丹修，多少懂上一些。
半妖极难修炼，就算是修炼，也不可能在人身与兽形之间切换自如——
南絮从前能够切换自如，必然血脉纯正。
乌大柴替她把脉，又用灵力探入她的身体。
他眉头紧皱，推测道：“八成是她体内从前残留的药性作祟。她从前服用了化形丹，又泡用或是服用了什么药物遮掩身上的妖兽气息，伪装成人修……现下突破之时，就不伦不类地成了一名半妖。”
黎昀眸色冷了一分，道：“她可曾突破完成？”
乌大柴道：“看样子是完成了，妖丹已结成。然而她体内旧伤太多，残余的药性也太多。连这次突破的洗精伐髓，都清洗不了。”
黎昀问：“如何拔出这药性？”
乌大柴摇摇头：“这药性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且多重猛药混杂，不少还是魔界的药物，我虽能辨认出来，却不好诊治。她体内残留的药性已是一团乱麻，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用药拔除，只会更糟。
针灸之法，或许能试一试，收效恐怕轻微。最好的办法，还是等她每次晋阶，她的妖丹自会替她洗精伐髓，清除干净。”
黎昀听完，沉默半晌：“在药性未拔除之前，她是否……日日依旧还要被这苦痛折磨？”
乌大柴点头，叹息道：“化形丹本就是极其刚猛的药物，若是妖兽服用，不到三年，就会油尽灯枯……这小丫头能够活下来，一来是她神兽血脉强悍，二来则是她刚好碰到了你。”
乌大柴看着床榻上昏睡的南絮，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黎昀，难得觉得黎昀这张脸顺眼了几分。
他道：“你多想也无用，不如早点找出那背后之人。”
乌大柴看完了徒弟的病，那看病时的沉着也装不下去了。他磨了磨牙：“不知是什么王八羔子，这么狠心！”
黎昀站在塌前，静静地看了南絮一会儿。
忽然，他朝乌大柴伸出了手。
“乌峰主，”他抬眸，眼中辨不清喜怒，“还请你替我……诊断一番这寒毒。”
乌大柴搭上他的脉，片刻后道：“你这已经好了大半，理当恢复到元婴修为，为何你现在还是筑基期？”
黎昀并未说话。
“余下的寒毒，”他问，“还要多久？”
乌大柴道：“你如今两个月便恢复成这样，只是因为最浅一层的寒毒被清了干净。余下的毒，如同南絮体内的药性一般，早已经深入了骨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除这寒毒，也非一日之功！”
乌大柴告诫他：“你莫要急功近利！”
黎昀垂眸，应了一声：“嗯。”
乌大柴又道：“前几日你为了付药钱而替我接送弟子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掌门和一些太上长老的耳里，来了不少人从我这里打听你的情况。太上老祖近来正在闭关，待他出关之后，定然也要询问的。”
“我全都替你挡了回去，只说你身体有起色，却没说你已经恢复了修为。”
乌大柴再次警告他：“我帮你费心费力的遮掩，就是为了替你争取养伤的时间。你要是急着清除这寒毒，毁了身体的根基，那才是得不偿失！”
黎昀道：“多谢乌峰主。”
看到他依旧冷着张脸不听劝的样子，乌大柴忽然就有点心累。
一个南絮已经够他忙活的了，怎么这黎昀也是个小孩脾气，这么倔呢！
乌大柴看着黎昀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眼不见为净，干脆离开了芥子空间，道：“我去给你配一付药调养，你看着这丫头，醒来喊我。”
乌大柴走了，黎昀立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坐在了床边。
他看着南絮那头上毛茸茸的耳朵，伸手轻轻揉了揉。
然后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像是给小猫理顺毛发一般，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心中平静下来，闭上眼，满身的戾气也随之消散。
……
南絮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鼻尖先闻到一股冷香。
这香气太过熟悉，她每夜都枕着这股香气入眠，一闻见，她就知道黎昀还在她的身边。
她骤然放松了几分。
——莫名的，她心中对黎昀十分信赖。
师尊在她身边，那她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而且她浑身轻松，好像胳膊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仿佛遭遇了一场新生一样。
就是呃……
有点臭。
……好像还是她身上传来的臭味。
南絮飞速地又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就见到黎昀站在她的床边。
他道：“醒了？”
他神色冷冷淡淡的，好像对她也不是很关心的样子，转身就离开了房间：“我令乌峰主过来。”
“……哦，好。”
南絮点头应下。
看他这个样子，自己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