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为了响应刚才的决策,顺便喂饱肚子,一群人开车去吃烧烤.中途,沈夜接到一通电话,接通之后,就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挂了电话,沈秘书人就陷入到一种沉思的状态里.澈担忧地看着他,可沈夜每次回给他的都是一尘不变的笑容,让人看不透.气氛一下子有些降温,大家相互对视了几眼,就算不说,也大概能猜到是谁来的电话,小白和葵这对活宝努力地活跃气氛,东扯西扯,海阔天空,总算是让温度有所回升.
吃过夜宵之后,大家都准备回凤宅,这时沈夜却提出要回家一趟,让大家颇感意外.
“有急事吗”九天还是很了解自己秘书的,他没什么事是不会想回他那空无一人的住所的.
“私事而已.”沈夜笑了笑,他伪装的本事还没高明到能骗倒在场所有人的地步.可既然拿私事当幌子,那其他人也就没有干涉的余地了.唯一可以的就只有韩澈了.
“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吧.”澈想要跟过去.却被沈夜客气而委婉的拒绝了.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我自己处理下就可以了.大家先回去吧.”说完,沈夜就微笑如风地转身离开.看似温和却不给人留半点回转的余地.澈很是心急,沈夜通常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事情很严重了.他对周围的人一向小心翼翼,从来都是不温不火,偶有些关系亲密的,也是生怕被自己连累.一旦有变故,他会毫不犹豫地跟任何人断绝关系.不是他无情,而是他害怕.
凤舞看了眼沈夜远去的背影,又瞧了瞧澈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凤心底,韩澈就像他弟弟一样,现在看他难受的样子,自然也不舒服.他拍了拍澈的肩:”你就这样看他走了无所谓吗””当,当然不是”要是可以这么轻易就放手,自己也就不用苦苦等了五年了.澈一吸气,他认识沈夜又不是第一天了,既然他又想跑,那自己就再追过去大家见澈已经下定决心,便以”为我们亲爱的小澈澈打气”的名号为由,也准备也跟去一探究竟.
车子开动了之后,葵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沈夜他去哪了.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了.韩澈解释道:”我在他手机里装了窃听器,现在他该在去江宾大道的路上.”说的时候,脸色阴沉而坚决,好象要赴死的勇士.
其实,也差不多.
陆浩云看他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这位魅影的前老大很聪明,知道适得其反的道理.可即便是如此,五年前他还是动手了,所幸有沈夜从中周旋,事情才没有演变成最糟糕的结局.可凡事都有期限.
沈夜真是有点累了.从他十一岁时因自己疏忽而煤气中毒的父母开始,只要和他有些亲密关系的人陆陆续续都离他远去,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他成为魅影干事之后,情况就更加严重.要说以前都是天灾,那进入魅影之后就是人祸了.这都是拜陆浩云所赐.他的心思沈夜很清楚,只要自己身边没有人了,那他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一个.所以,在会里的时候,沈夜就极为注意自己与人交往的程度,保持着随时可以断绝关系的状态.一直都是以心腹的身份站在陆浩云的身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平安.却忘了人心是不可控制的.唐雨洁也好,韩澈也好,他们还是为他牺牲了很多东西.
他不想害了澈,也不想连累大家,对于从小一个人度过的沈夜来说,他们是他最为珍视的宝物.如果自己的走近只能破坏他们,那就离得远远的.这次再也不回来了.
江宾大道有魅影的据点,确切的说是陆浩云的私人卫队.他们不在魅影的编制里,单独一体,是为了防止会里有人反水.就连沈夜也很少看见他们.外观极为简单普通的两层白瓷砖小楼和不算大的院子让人看不出住在这里的是些什么人.可进到里面就知道了什么叫现代化,什么叫高贵.沈夜这是第二次进来,领路人将他带到樱花厅后,就退下了.人嘛,都会有点爱好,陆浩云也不例外,他喜欢花,那些耀眼漂亮的花朵可以让他嗜血的眼眸温和起来.这里所有的房间和大厅他都按照节气在墙壁上描绘了花朵.可是他从来都不养花,因为真的无法按照他的脾气开放.
水仙,梅花,桃花,牡丹,茉莉,百合这一簌簌的花团锦绣让人有种被淹没的感觉.沈夜苦笑,在他身边的东西,就算是花也带着杀气,难道他就不会累吗自己是已经累了.沈夜抚着额头,微微吸了口气.
“你来了.”陆浩云从墙壁上的暗门里缓缓走出来,语气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硬和傲然.他知道沈夜不会拒绝他.因为没办法.
“请你不要伤害澈和其他人.”沈秘书开门见山,他微微低着头,隐去了脸上的表情.陆浩云笑了,温和的气氛里隐藏着锐利的尖牙,他走到沈夜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跟前.
“你想跟我说的就这些吗”魅影的前老大笑着慢慢抚摩着他的脸颊,手指在颈侧轻柔地游走.沈夜浑身一抖,这让陆浩云笑得更加温柔,手指抚摩着他的喉结,反复勾落着锁骨的形状.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这样很好啊.”
“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得到自己的,就不要再去毁掉别人的.”沈夜淡淡地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厌恶感和恐惧彼此纠缠,越来越浓重.
陆浩云的手僵了下,脸上的笑容却不曾停息:”看来当初我让你潜进云氏是个错误,不过,你现在是魅影的老大,我已经没有什么危害性了,何必还这么不友好”
“只要你还活着,对别人就是一种危害.”沈夜太清楚他了,什么金盆洗手,什么退隐江湖,他陆浩云自认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能得到心最好,如果那成为种妨碍,就连心也不要.他私底下积攒人马,为得就是东山再起.而之所以把老大位子让给有着背叛者之名的沈夜,一来是要早就内部不和的魅影重新肃清一遍.二来是让沈夜成为众矢之的,好隐藏他的私下活动.
“还有一点,只要你还待在魅影,你就不得不顾虑你那些手下兄弟的安全,有他们在,你也离不开魅影.”当然也就离不开我.这最后一句话,陆浩云付之于行动.他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想将眼前这个人吃进肚里.沈夜咬着牙,忍耐着.他深吸口气说:”什么也好,替罪羊还是情人,或者是奴隶,只要你别再伤害别人.”
“你认为你有资本和我谈条件吗”
“有,因为你爱我.”
这世间最强大的咒语,最无法反抗的暴力,最美好也最无力挽回的,不过是三个字:
我爱你.
陆浩云轻轻吻着自己刻下的咬痕,青紫色,已经泛起血丝.他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成交”
如果感情这种事可以论斤出售,那每个人能得到多少一千万又能买到多少如果真能如此简单明了,你买我卖,大家货银两讫,多好.
其实只要沈夜说一声,澈就是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沈夜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掉.所以当他们赶到江宾大道的时候,车还没停稳,韩澈就想往外冲.幸亏云九天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才把他给扯回来.
“澈,你就待在这里吧.”凤舞温柔地拍拍他的头.不是不清楚他的心情,可这毕竟不是郊游,像陆浩云那号人巴不得韩澈自己送上门来,永绝后患.他又没什么力气,人又单纯,只有送死的份.
澈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回到位子上,过路的车辆呼呼闪过,明灭不定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是看不清表情.九天也跟着下了车,小白和葵则留下来陪澈.
“放心吧,沈夜他不会有事的.”白舞琴摸摸澈的脑袋,除了沈夜,就她最大,她要像姐姐一样可以让人依靠.
“他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回来的.”葵也安慰道.只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澈他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舞和九天离去的背影.
“关心则乱.”陆浩云细碎的笑声让人背脊发凉.他其实面容很和善,俊朗.眼眸微微弯着,似乎有数不尽的阳光落在里面.他将沈夜压倒在沙发上,慢慢抽掉了他的领带,陆浩云冲身下没有什么表情的沈秘书微微一笑:”你就不担心你的宝贝会追来”
“他追来不是正好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沈夜突然笑起来,有别于应酬时的虚假,有几份狡黠,还有一点点无奈.陆浩云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已经被沈夜的笑容所吸引,澈肯定是会来的,他那群朋友也一定会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还没天真到以为一次威胁就可以叫沈夜乖乖就范,也许会一时的妥协,但这个平时总是微笑待人的沈大哥骨子里绝对是个阴险的家伙.不然也不能在魅影里担当重任,也更不会成为他的心腹.至于澈,他不急于动手,那个思想单纯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叫他消失都可以,但当着沈夜的面这么做,绝对不是上策.逼及了沈夜,他会让所有人都去陪葬的.陆浩云要会一会的是沈夜的那群朋友.
云九天,凤舞,白舞琴,葵.
这些人都是有来头和后台的人,虽然白舞琴和葵他始终查不到真正底细.但能和云凤两家的大少爷搅和在一起,背景只怕更复杂.陆浩云很贪心,他想要的太多.感情不是他的唯一,只有沈夜算是他的例外吧.
“到底我怎样做你才会站在我这边”
“我一直都在,是你太贪心,不知好歹.”
“想要得更多,不是人的天性吗”
“你在强人所难.”
“我没有难为任何人,因为连命都是我的.”
“那你可以杀了我,然后看看我是不是会反悔.”沈夜又笑了,不过这次冷漠疏离,刺得人骨头痛.
陆浩云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个建议,他眼眸里的笑意更浓了,从一旁的矮几上摸起把匕首,嘶啦一声将沈夜的上衣划开,力道掌握得很好,刀尖贴着他的皮肤一路迤俪,落下一丝红线,艳艳得动人.魅影的前老大轻轻吻着,感受心上人的血的味道.
“你反悔了吗”他问.姿态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