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柳青青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市委组织部来人考察推荐干部，柳青青拟被提拔成副科职级。办公室众人，一时暗自操心议论，柳青青会升任哪个职位？
当天下午，蓝佳妮破天荒的，第一次被孙市长点进办公室。她直觉不会是好事，防备心陡然增重。
大板桌后，孙市长和蔼如春风拂柳，客气地招呼蓝佳妮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蓝科长，有件好事。”孙市长笑眯眯地定了调子。
蓝佳妮不解，疑惑的看着孙市长秃光锃亮的脑门。
“有个到基层锻炼的机会，我推荐了你。”孙市长顿了顿，观察她，“你也应该知道，说的是基层锻炼，其实就是做个跳板。蓝科长工作能力明摆着，我也是爱才，为你将来的前途着想。”
“去哪里？”于蓝佳妮而言，这个消息太意外，也太重大，她一时有些懵。
“工业园区的办公室主任，和你现在的职级一样，工资待遇不变。”
蓝佳妮去过工业园区，是城外西郊的大片盐碱地，前年才新划为城区。当下有的，只是一幢新建的二层办公楼，一条通往外界的柏油路，以及周边在建的厂区内，漫天的尘土，伴随着噪杂不绝的施工机械声。
“必须去么？”想到柳青青的提拔，蓝佳妮心下有几分明了。
“好几人都去了南山区，考虑到你是女同志，安排在园区。”孙市长适才的春风，有些微凉。
“定了？”蓝佳妮不甘心，又问。
“算是吧。”模棱两可的回答，跟没说一样。
蓝佳妮起身，打算出去。柳青青正要进来，两人面对面。
柳青青有些意外，一时微怔，随即冲着蓝佳妮扬起笑脸。蓝佳妮也懒得应付，擦身而过，不经意瞟见柳青青的眼神，一时间心潮翻涌。
柳青青的眼神里，蓝佳妮读出的，不是预想的得意，而是炫耀着夸张的同情。终于，柳青青扬眉吐气，得以有机会，可以狠狠地同情她。
走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正唱歌。拿起来，居然是程利东。有些日子没见他，竟也未曾想起他。可看到这三个字，她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按下通话键。那边传来熟悉而关切的声音：“佳妮，听说让你去工业园区？”
“你怎么知道？”蓝佳妮算是领教，这年月，什么消息，都以光速传播。
“你们政府办传出来的。”程利东那边急急的，“佳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咱想想办法。”
蓝佳妮的眼泪，忽然就出来了。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闷在心里。现在，又摊上工作的事情，心里的无助，自是无处诉说。
好在，程利东看不到她的眼泪。“我能有什么事啊？忙着呢，先挂了。”蓝佳妮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说完，不等程利东说话，直接关掉手机。
蓝佳妮坐下来，看着办公室一个个趴在电脑前忙碌的众人，看着柳青青进进出出。
她忽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抓起包，也不请假，径直走出办公室，走出单位大楼。
走在大街上，却毫无去处。只是沿着人行道，慢慢的走，心里，不知道要想什么。
不觉间，夜暮，正悄然来临。路旁的霓红齐齐亮起，流光溢彩。蓝佳妮不经意仰头望去，眼睛瞬时定格。“天元大酒店”五个霓红字标，在辽远而幽黑的天幕下，红似燃烧的火焰。
蓝佳妮的心，忽然咚咚的，跳得厉害。她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仰着头，从下往上，一格一格的数，从一到十。心里想象着，此刻，如果他在，她要不要勇敢的上去，敲开他的门。就算一会儿也好，让她可以对着他，肆意哭泣，哪怕泪流成河。
可是，十层的窗口，所有的十层窗口，漆黑一片。那个人，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