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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日色已渐渐偏西。现在距离陆小凤把缎带塞给老实和尚的时候,已有一个多时辰,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个多时辰里是干什么去了。 他好像一直在城里东游西荡,兜了不少圈子,就算有人在盯他的梢,也早已被他甩脱,他当然不能把任何人带到合芳斋。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后园里人声寂寂,风中飘动着菊花和桂子的香气,连石榴树下,大水缸里养的金鱼,都好像懒得动。 穿过菊花丛,就可以看见有个人正坐在六角小亭里,倚着栏杆痴痴地出神。 菊花是黄的,栏杆是红的,她却穿着翠绿色的衣裳,柳腰盈盈一摆,苍白的脸上病容未减,新愁又生,仿佛弱不胜衣。 园中的秋色虽美,却还不及她的人美,陆小凤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欧阳情竟是这么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一直都在偷偷地爱着他? 风吹着栏杆下面的菊花,小径上已有了三两片落叶。他悄悄地走过去,忽然发现欧阳情的一双发亮的眼睛也正在看着他。 他们并没有见过很多次面,事实上,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许还不到十句。 可是现在陆小凤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心也跳得快了,居然好像有点手足失措。 她心里又是什么滋味?至少陆小凤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她看着他时,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看来她若不是很沉得住气,就一定很会装模作样。 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是不会装模作样的?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小亭,勉强笑了笑,道:“你的病好了?” 欧阳情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坐。” 陆小凤本来是想坐在她旁边的,可是人家既然表现得很冷淡,他也不能太热情——唉,女人为什么总喜欢装模作样? 这是不是她们都知道,男人喜欢的,就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欧阳情若是表现得很热情,陆小凤只怕早已被吓跑了。 现在他却乖乖地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心里虽然有很多话说,却连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搭讪着问道:“西门吹雪呢?” 欧阳情道:“他在屋里陪着大嫂,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说。” 陆小凤站起来,又坐下,他本来是想进去找西门吹雪的,但他却不愿欧阳情把他看成个不知趣的人。 决战已迫在眉睫,生死胜负还未可知,这一别很可能就已成永诀。 他的确也该让他们夫妻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最后的一个下午,说一些不能让第三者听见的话。 庭院深深,香气浮动,秋色美如梦境,他们岂非也只有两个人,岂非也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他却偏偏想不起该说什么。他好像已变成了个第一次和情人幽会的大孩子。 欧阳情忽然道:“这个人你认得?” 陆小凤道:“哪个人?” 欧阳情往旁边指了指,陆小凤发现栏杆上摆着个蜡像。王总管的蜡像。 陆小凤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这太监的蜡像如此有兴趣:“难道你认得这个人?” 欧阳情道:“我见过他,他到我们那里去过。” “她们那里”岂非是个妓院? 陆小凤更奇怪,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个太监?” 欧阳情淡淡道:“我们那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不但有太监,还有和尚。” 她好像还没有忘记那天的事,还没有忘记陆小凤得罪过她。 陆小凤却似乎已完全忘了,他心里确实有很多重要的问题要想。 欧阳情又道:“到我们那里去的太监,他并不是第一个,那天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 陆小凤立刻又问道:“还有什么人?” 欧阳情道:“去的时候,他只有一个人,可是后来又有两个海南派的剑客去找他,好像是早就约好了的。”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是海南派的剑客?” 欧阳情道:“我看得出他们的剑。” 海南剑派的门下,用的剑不但特别狭长,而且形式也很特别。 欧阳情道:“我也看出这老头子是个太监,随 便他怎么改扮我都看得出。” 陆小凤道:“那天孙老爷也在?” 欧阳情道:“嗯。”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王总管约那两个海南剑派的人在妓院中相见,想必是为了要商量一件很机密的事。 他们发现欧阳情和孙老爷也到了京城,生怕被认出来,所以才要杀了他们灭口,公孙大娘的死,一定也跟这件事有关系。那两个海南剑客,显然就是死在天蚕坛的那两个。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这条线总算已找了出来,现在他只要能将这条线和别的线连在一起,就可以把这秘密揭穿了。刚才他是不是已找到这条线?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做很多事的。 欧阳情忽然又道:“只要有太监到我们那里去,我总是会把他们带回我屋里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欧阳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男人。”她冷冷地接着道,“愈是没有用的男人,愈喜欢表现得有男人气概,我就算要他们睡在地上,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反而会加倍付钱,因为他们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弱点。”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那天晚上,老实和尚在你房里,也是睡在地上的?” 欧阳情点点头。 陆小凤道:“难道他也是个太监?” 欧阳情道:“虽然不是太监,也不是男人。” 陆小凤又吐出口气,现在他也明白老实和尚为什么要说谎了。 “没有用”这三个字,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认为是奇耻大辱,所以有些男人宁可付了钱去睡在女人屋里的地上,也不愿别人发现他“没有用”。 《踏星》 老实和尚也是个男人,这点虚荣心连和尚也一样会有的。 欧阳情看着王总管的蜡像,冷笑着道:“那天晚上,这老头子连碰都不敢碰我,生怕我发现他是个太监,他一定想不到,就因为我已看出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所以才会留下他。”她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男人碰过我?” 陆小凤摇摇头。 欧阳情道:“因为我讨厌男人。”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也讨厌我?” 欧阳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陆小凤笑了。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欧阳情并没有爱上他,连一点这种意思都没有。 若不是十三姨再三那么样说,陆小凤自己也绝不会这么样想。只不过那些话全都是十三姨说的,她故意要陆小凤认为欧阳情已爱上他,也许只不过是要陆小凤吃下那碟酥油泡螺。欧阳情自己非但没有说过一个字,连一点意思都没有表现过。 发现了这件事,陆小凤心里虽然也有点酸溜溜的,觉得不是滋味,却又不禁松了口气,就好像又卸下了一副担子,他的态度立刻变得自然了,一见钟情这种事,他本来就不很相信。 欧阳情却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陆小凤道:“我……我在笑老实和尚,我刚把两个烫手的热山芋抛给了他!” 欧阳情道:“热山芋?” 陆小凤道:“热山芋就是缎带。” 欧阳情更不懂:“什么缎带?” 陆小凤立刻就向她解释,说到司空摘星偷他的缎带时,他又不禁要生气,说到老实和尚,他就哈哈大笑,开心得就像是个孩子。 欧阳情看着他,眼睛里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这个人用两条价值万金的缎带,去换了人家一个馒头,居然还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开心得要命。她实在也没有见过这种人。 陆小凤道:“只可惜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否则我一定替你留一条,让你去开开眼界。” 欧阳情道:“现在你的缎带连一根都没有了?” 陆小凤道:“连半条都没有了。” 欧阳情道:“今天晚上你去不去?” 陆小凤道:“当然要去。” 欧阳情道:“你的缎带呢?” 陆小凤怔住。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他居然竟忘了替自己留下条缎带。难道老实和尚就因为生怕他想起这一点,所以缎带一到手,就逃得比马还快。 看着陆小凤脸上的表情,欧阳情也忍 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这么糊涂的人,倒还少见得很。 陆小凤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发了半天怔,忽然跳起来,冲出去。 西门吹雪和孙秀青正好从花径上走过,吃惊地看着他。陆小凤竟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已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就好像被人用扫把赶走似的。 孙秀青看着倚在栏杆上的欧阳情,忍不住道:“是不是你把他气走的?” 欧阳情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笑得那么甜,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让人生气的样子。 孙秀青道:“是不是你欺负了他?” 欧阳情嫣然道:“这个人用不着别人欺负,他自己会欺负自己。” 孙秀青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带着笑道:“你对他好像已了解得很快。” 欧阳情道:“我只知道他是个糊涂虫。” 孙秀青道:“但却是最聪明的一个糊涂虫。” 欧阳情道:“他聪明?” 孙秀青道:“对他自己的事,他的确很糊涂,因为他从来也没有为自己打算过,若有人真的认为他糊涂,想骗骗他,那个人就要倒霉了。” 欧阳情淡淡道:“其实无论他是个聪明人也好,是糊涂虫也好,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秀青眨了眨眼,道:“你不喜欢他?” 欧阳情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喜欢他?” 孙秀青道:“我不是在说所有的女人,我是在说你!” 欧阳情道:“你为什么不说说别的事?” 孙秀青道:“你对他没兴趣?” 欧阳情道:“没有。” 孙秀青又笑了,道:“你用不着瞒我,我看得出。”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闪动着幸福而骄傲的光,微笑着又道,“我不但也是个女人,而且快有孩子了,像你们这种小姑娘,随便什么事都休想能瞒得过我的。” 欧阳情不说话了,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们女人真奇怪。” 孙秀青道:“有什么奇怪?” 西门吹雪道:“你们心里愈喜欢一个男人,表面上愈要装出冷冰冰的样子,我实在不懂你们这是为什么!” 孙秀青道:“你要我们怎么样?难道要我们一见到喜欢的男人,就跳到他怀里去?” 西门吹雪道:“你们至少可以对他温柔一点,不要把他吓走。” 孙秀青道:“我刚认得你的时候,对你温不温柔?” 西门吹雪道:“不温柔。” 孙秀青道:“可是你并没有被我吓走。” 西门吹雪看着她,眼睛里又露出温暖的笑意,道:“像我这种男人,是谁也吓不走的!” 孙秀青嫣然道:“这就对了,女人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男人。” 她走过去,握住了西门吹雪的手,柔声道:“因为女人像羚羊一样,是要人去追的,你若没有勇气去追她,就只有看着她在你面前跑来跑去,永远也休想得到那双宝贵的角。” 西门吹雪微笑道:“现在你已把你的角给了我?” 孙秀青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也连皮带骨都给了你。” 他们互相依偎着,静静地站在九月的夕阳下,似已忘记了旁边还有人在看着,似已忘了这整个世界。 夕阳虽好,却已近黄昏。他们还能这么样依偎多久? 欧阳情远远地看着他们,心里虽然在为他们的幸福而欢愉,却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为他们的幸福而恐惧。 因为她早已知道西门吹雪这个人,也早已知道西门吹雪的剑。他的剑,本不是属于凡人的。 一个有血肉、有感情的人,绝对使不出那种锋锐无情的剑法,那种剑法几乎已接近“神”。 西门吹雪本就不是个有情感、有血肉的凡人,他的生命已奉献给他的剑,他的人已与他的剑融为一体,也已接近“神”。 可是现在他已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已有了血肉,有了感情,他是不是还能使得出他那种无情的剑法?他能不能击败叶孤城? 夕阳虽好,却已将西沉,月亮很快就要升起来,今夜的月亮,势必要被一个人的血映红。那会是谁的血? 点击下载最好用的追书app,好多读者用这个来朗读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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