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看冰箱?要多大的?”
“啊,没关系,不买也可以看看嘛,您慢走,欢迎再来!”
鲁彦站了一天,连一台冰箱都没卖出去,这已经是八天不开张了,他很着急。商场的客流量不是很大,真正买大件商品的人并不多,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买主,也不见得就买自己的这个品牌,更多的是买海尔、伊莱克斯,竞争很激烈,僧多粥少。
华灯初上,他该下班了。
夜幕中,他在门口的报刊亭给杨紫打了个电话(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还不流行手机),他想祝她生日快乐。一想起她,鲁彦心中就会泛起一丝甜蜜。通了,是杨母接的,“您好,请找一下杨紫。”
“你是谁?”电话那头声音很冷淡。
“我是鲁彦,我……”话未说完,电话已啪的被挂上,鲁彦怔住。他默默的放下电话,付了电话费,默默的走入黑暗中。看报刊亭的中年妇人惊异的望着他的背影,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由兴高采烈突然变得落寞寡欢,“这个年轻人一定遇到了麻烦,”她自语道:“但愿他能挺过来。”
“妈妈,是谁的电话?”杨紫问,她正要去开门。
“没什么,打错了。”杨母笑了笑。
“为什么今天电话这么多?”杨紫歪着头边想边打开了院门,迎面竟是一簇鲜艳红嫩的玫瑰!
一个小男孩礼貌的把花送到她手里:“您是杨小姐吧,我是花店的,这打玫瑰是孔涛先生送来的,并祝您生日快乐!”
“啊?……啊……谢谢。”杨紫愕然接过鲜花,花枝上还有一张小纸条,她摘下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俊雅挺拔的两行诗:
“好花已开,
如不理,如不取,如不釆,如不折,
为何栽?
如人生不过百,
而怀千古忧。”
落款是孔涛。好一个兼具王者与儒雅气质的青年。杨紫在沁人的花香中陶醉了,竟有些颠倒不已。在诗中他自喻为花,希望她能釆摘,或者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以她为花,希望自己能够摘到杨紫这朵花。
杨紫嗅着花香,关上了院门。
黑暗中,一双发亮的眸子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落下一滴泪。而她却全然不知。
昏昏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雨丝,缠缠绵绵。一个年轻人自黑暗里走出来,原来是鲁彦。刚才送花的一幕,他全看到了。难怪杨母要挂电话,他确实跟孔涛没法比,不要怪老年人势利眼,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丈夫呢?而自己有时连饭费都挣不出来,又怎么能养活起全家呢?鲁彦凝视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胸潮起伏。他默默的把手中拎的一个纸袋扔到了地上,那是他给她过生日买的小吃,有瓜子、花生、话梅、囗香糖。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东西。然而这些又怎么能和有情调的鲜花相比呢?而他又有哪一点强得过孔涛呢?
雨不停的下,夜已深。
一片玫瑰花瓣在风中打着滚,吹到鲁彦的脚下,或许它是刚刚从花枝上划落的。
世人岂非也都正如这片花瓣一样,又有谁能预知自己的命运。
所以人们又何必为它的命运伤感叹息?
花若有知,也不会埋怨的,因为它已有过它自己的辉煌岁月,已受过人们的赞美和珍惜。
这就已足够。